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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南锦十分的担心。
等八太太走后，她便命三春出去打听。
结果三春回来说，“现在街上的人都在说这件事，有的说季家大少爷疯了，好好地开始变卖祖产，这不妥妥的败家子吗？还有的说季家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，已经不得不最后一搏了。不过我听众人的意思，似乎都不大看好季大少爷出海。”
不看好也在预料之中，毕竟先前也不是没有出海之人，只是最后赚到钱的寥寥无几，相反结局不好的倒是不少。
盛南锦道，“季家准备到什么程度了？”
三春道，“好像已经卖了些田产，不过很多人家都在观望，所以季家还在凑银子。”
盛南锦点了点头，等三春退出门后，她便将肖管事叫了过来，“家中账面上能动的银子有多少？”
肖管事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，他为难地道，“不敢隐瞒大小姐，家里账面上总共不到五千两银子，您要是想帮季家，怕是使不上力。”
盛南锦皱了皱眉，“不到五千两？怎么会？”
肖管事愁眉苦脸地道，“自从老爷病倒，外头的生意便一直没什么起色，全靠内务府一支撑着的呢。”
盛南锦道，“不是往内务府送了三四批货了吗？货款呢？”
肖管事道，“就说呢。货虽然完好无损地送了过去，可内务府那边却一直没有结银子，可本钱却一点儿也没少付，银子只出不进，家里账面上自然就只剩这点儿银子了。”
盛南锦果断地道，“这样不行，得让白先生想办法往回要银子才行。”
肖管事道，“大小姐，内务府是好容易才搭上的关系，白先生一个外人，帮忙跑个腿还成，决策上的事儿怕是不敢做主。从京城到句容又这么远，消息一来一往就要一个多月，什么事儿都给耽误了。”
盛南锦暗暗蹙眉。
那怎么办？
难道还要她再进一次京城吗？
盛南锦道，“知道了，你先下去吧。”
肖管事小声提醒道，“大小姐，季家的事儿……”
盛南锦抬头看了他一眼，“季家怎么了？”
肖管事叹了口气，低声道，“季家这次出海并不顺利，已经寻了一圈，也没有人家愿意出资，要是靠季家自己撑起一个船队，那可非常的艰难。就连谭家那边……都没有出声……”
墙倒众人推，破鼓万人捶。
季家如今这幅局面，谁会去冒这个险赌一波呢？
赢了自然是好，可要是输了……
季家已是万劫不复，别人家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？
盛南锦道，“这些人是笃定季家不能翻身了，可别有朝一日季家东山再起，我看这些人家还怎么有脸向季家摇尾乞怜。”
她语气鄙夷，充斥着对这些拜高踩低之人的不屑。
肖管事尴尬地道，“古往今来敢做海上贸易的人家，能得善终者屈指可数，多少财阀巨富最后赔得血本无归？大海无情，说翻船就翻船，一船的货物和人，谁能赔得起？何况与外国人做买卖哪是那么简单的？要是当地没有势力，货物被人抢了都没地方说理去。季大少爷此举，实在太过冒险！”
富贵险中求，季家不这么拼就真的完了。
盛南锦道，“要不是被逼到绝境，季家也不会兵行险着，可见是无路可走了。”
那个袁三的手段也真是狠辣，竟然将季家封杀得这么彻底。
肖管事道，“越是这样，越不该冒险才对。要是这次出海失败，季家可就真的完了。保留实力，或许还有翻身的可能。”
盛南锦轻轻摇头，“人和人的想法不同，有人喜欢被动挨打，有的人则喜欢主动出击。或许季大少爷就是后者吧？”
肖管事知道盛南锦是站在季家这一面的，他不敢再说，低头沉默。
盛南锦道，“看看能凑多少银子，回头给季家送过去。杯水车薪，但也比什么都不做强。”
肖管事为难地道，“大小姐，若是硬凑，也就凑个三千两左右，毕竟账面上不能一点儿银子不留，万一家里有什么开销，那不傻眼了吗？何况八爷那边也要用银子，蚕丝、棉花……这都是银子啊。这点儿银子送到季家去，只怕连个声也听不着，季大少爷能瞧得上吗？”
三千两，的确不多。
盛南锦道，“心意到了就好。”
肖管事无奈地道，“万一老爷问起……”
早知道两头都不讨好，当初他就不该接手方管事来管这个家的。
如今帮了老爷大小姐不高兴，帮了大小姐老爷不高兴，他反倒两头不是人了。
盛南锦淡定地道，“照实说就是了，他若是不悦，自然会叫我过去训话的。”
肖管事见她都这样说了，便不再多提，缩着肩膀退了出去。
没想到盛时知道后只是点了点头，波澜不惊地表示知道了，并没有任何不满，让肖管事吃惊了好一阵。
方管事也很诧异。
盛时却平静地道，“这有什么？三千两银子而已，权当是还了这些年季家帮衬的人情。锦上添花的多，雪中送炭的少，这三千两银子虽然不多，但季家危难之际还有人愿意伸手相助，想必季大少爷心里也有一本账吧？就是外人看了，也得夸咱们盛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，对名声有好处的事，为何不做？”
方管事苦笑。
难怪老爷什么都没说，原来还在为盛家的名声考虑呢。
盛时感叹道，“这个阿锦想事情倒是很周全，面子活也会做。哎，她要是个儿子就好了，我还有什么不能放手的？”
儿子是盛时的痛点，方管事可不敢胡说八道。
拿到这三千两银子的季寻汌心情却格外复杂。
季家全盛之时，谁会把这三千两银子放在眼里？可今日却又有不同。见过了人情冷暖，季寻汌异常地感激，对着一旁的管事道，“把这三千两银子记在账面上，算是盛家入股，回头有了收益要分红给人家的。”
管事笑着答应，“没想到盛老爷还有这样的远见，真是难得。”
季寻汌心知肚明。
这哪里是盛时的意思，分明是盛南锦的安排。
想到她明亮的眼睛，季寻汌心中一暖，琢磨着出海之前怎么也要见她一面才行。
外头有小厮禀告道，“大少爷，杨少爷到了。”
季寻汌站起了身，“快请！”
杨晗脚步飞快地走了进来，“寻汌，我日夜兼程，你要怎么感谢我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