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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六爷嘟囔道，“我一个大老爷们，狠话都说出去了，这时候你让我到盛南锦的跟前儿任人驱策，我以后还怎么有脸在宗族里走动？旁人又会拿什么眼光看我？”
盛六太太不满地道，“你别一口一个盛南锦地叫着，要叫大小姐，人家的名字也是你配喊的？再说了，人最重要知道审时度势，你一心一意为宗族，得到什么好处了？是你自己飞黄腾达了，还是家人跟着吃香喝辣了？别以为宗族怎么怎么样，没有盛家，你们什么也不是，将来牌位摆在供案上，怕是连祭品都吃不到。你以为宗族里的人都像你一样死心眼？四哥，九弟哪个不后悔，不想攀上大小姐的关系？不过是没机会罢了，难得你媳妇在大小姐跟前儿能说得上话，你要是不珍惜，看我以后理不理你？”
盛六爷还是过不去自己那一关。
盛六太太当然知道丈夫的想法，主动靠过去轻声细语地道，“嫁给你，我原也不指望大富大贵，哪怕是吃糠咽菜，我也不觉得苦，谁让我看中你这个人了呢？你还记得当初到我家下聘时的场景吗？”
她这么一说，盛六爷的心顿时就软了下来。
盛六太太见状心中暗笑，继续道，“咱们两个人吃点儿苦都不算什么，可孩子们还年轻，难道不为他们的前程考虑吗？你看看老二，这不是也有活计了吗？跟了大小姐，还能亏了他不成？万一能走通惠仲文这条路，以后的日子都不用愁了。”
盛六爷无奈叹气，“你总是有办法让我点头的，你都这么说了，我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？”
盛六太太握着他的手道，“又不是让你去人家面前点头哈腰的做奴才，不过是跟着去一趟京城，你好好办事，大小姐肯定喜欢。要说宗族里的人品，谁能比得过你？那盛老八和你站在一起，早都被比得什么也不剩了。他都能混得人五人六的，你差什么？”
盛六爷笑着道，“在你心里，我就这么好？”
盛六太太道，“那还用说，不然我能嫁给你？”
盛六爷一把抱起盛六太太，直往内室里走，吓得婆子们慌忙躲闪而逃。
盛六太太娇嗔道，“多大岁数了，你个老不羞……”
盛六爷和盛六太太蜜里调油了两天，这才心满意足地跟着盛南锦上了路。
一行人先到金陵，再转水路，直奔京城。
等季寻汌赶回句容派人打听盛家消息时，才得知盛南锦去了京城。他愣了半晌，这才一脸落寞地举起了茶杯，可半天都没有喝下去一口。
一旁的小厮见状赶忙道，“门房那边说盛小姐走之前曾打发了身边的三春来询问您的情况，知道您出门后才回去的。”
季寻汌一喜，“是吗？那三春都说了什么？”
小厮挠了挠头，“他什么也没说，估计是帮盛小姐来跑腿儿的。”
“哦。”季寻汌大失所望，“去打听打听，盛小姐出门都有什么人跟着，她为什么会突然进京？”
等小厮领命而去后，季寻汌才不安地道，“胆子也真是够大，万一遇到袁三怎么办？”
他哪里知道，盛南锦前脚出门，袁三后脚就收到了飞鸽传书。
得知盛南锦进京，他也有些意外，心里琢磨着——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进京？难道是惠仲文出了什么事儿？
袁三立刻将手下叫了进来，“京城那边可有动静？”
手下被问得发蒙，仔细想了想后回答道，“没有，一切太平。”
袁三道，“惠仲文呢？”
手下道，“他也没什么动静，自从上次坏了咱们的事儿后，倒是安分了不少。除了日常上朝之外，等闲不怎么出门，连卓家也不去了。”
先前袁三吩咐京城手下对付季家二少爷季寻涧，没想到却被惠仲文半道破坏，甚至还将季家二少爷给保护了起来，让他们再难找到下手的机会。
惠仲文的恩师如今是一品朝臣，京城的人谁敢得罪？
惠仲文一声令下，京城府尹恨不得派人十二个时辰保护季寻涧，再想动他难如登天。
袁三轻轻点了点头。
既然不是惠仲文出事，那就是……
他低声问道，“盛家往内务府送的贡品出了问题？”
手下茫然道，“这也没听说。盛家能走通内务府靠的可是惠仲文的关系，只要惠仲文不倒，黄昕就不敢给盛家穿小鞋，应该没什么问题吧。”
“应该？”袁三脸色一寒，不悦地道，“我问你消息，你就如实地答，谁许你胡乱猜测的？”
手下吓了一跳，急忙道，“属下无能，三爷恕罪。”
袁三道，“给京城送个消息，让宫里的人帮着打探打探。”
手下心下骇然，但还是恭敬地答应了。
等他退出门外，后背的衣裳都湿了一大片。
他赶紧传令下去，眼看着信鸽奔着京城的方向飞去，他这才悄悄松了口气。负责驯养信鸽的人和他私下关系不错，见状小声道，“三爷这是怎么了？阴一阵阳一阵的，实在太难伺候了。”
他刚刚入队，所以胆子也比旁人大了些。
手下恨不得去捂他的嘴，“胡说什么，你不要命了？这话要是传到三爷的耳朵里，你还能见到明天一早的太阳吗？”
那人道，“这不是没外人吗？”
手下叹了口气，轻声道，“你才来不久，以后还是小心些吧。也别信任旁人，谁也不能信，知道吗？”
那人连连点头，“我只信你一个，当着旁人的面自然不会胡说八道。不过宫中的眼线每次帮着打听事都是要金子的，为了个盛家，值得吗？”
尔虞我诈惯了，冷不丁被人信任，手下也有些感动。他轻声道，“三爷对盛家大小姐似乎格外关心……”
那人眼睛一亮，“难不成三爷看上了她？”
手下听得一愣。
是啊，他怎么没往这方面想呢？
之前三爷每每提到盛家时，情绪都很不自然，他还以为是盛大小姐救了季大少爷的关系，可如今仔细想想，三爷关心的明明就是盛大小姐的一举一动！
只是三爷才见过盛大小姐一面，难道就一见倾心了？
那盛大小姐有这么好吗？
此刻的盛南锦坐在船上，安静地思索着到了京城后该如何与黄昕打交道。
黄昕身为内务府总管，他要是开口有所求，那一定非常难办，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帮他？
河道一片安宁，大船一路行进，几天后便停在了通州的渡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