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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过多久,钟幼明一脚将将踏进钟府,便见青珩一脸难色候在门房处,见状心下了然,问道:“阿姊唤我?”
青珩小心点点头,有些为难道:“郎君,大娘子那头,只怕是...”
“无妨。”钟幼明随意摆摆手,抬脚便转了个弯往明丰苑去,阿姊在家中被拘了这么些时候,心中难免有气,她能对着谭氏发出来,倒是一件好事。
这般想着,钟幼明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明丰苑门口,甫一进去,便见钟令嘉打扮得光彩照人,正笑吟吟看着他。
他心下一软,当即便唤道:“阿姊。”
“来了?”钟令嘉微微掀了掀眼皮,抬眸睨了他一眼,才悠悠抚了抚自己鲜红的蔻丹,朝他问道:“幼明,你说阿姊新上的蔻丹,可好看?“
“好看。”钟幼明默然道。
“那这般好看的蔻丹,若是不出去叫人瞧瞧,岂不是可惜了?”钟令嘉唇角一勾,似笑非笑地望着他。
钟幼明心中了然,朗声便道:“青珩,先去菡萏斋一趟,说我要过去。”
闻言,钟令嘉满意颔首,习惯性地并肩走在钟幼明身边,二人就这般不急不缓朝菡萏斋去。
另一头,远在菡萏斋的谭氏也早早得了消息,当即便捏起手边茶盏往地上去,滚烫的热水同茶盏的碎片溅了一地。
见状,一旁伺候的刘嬷嬷连忙凑上前来,小心道:“夫人,您可莫要发怒,若是...若是惹恼了老爷。”
“老爷?”谭氏冷哼一声:“你以为,不惹恼他,他就会管咱们的死活了?”
“我好好一个当家主母,钟俊浩那个没心肝的,竟然纵容钟幼明和钟令嘉两个孽种,对我肆意欺辱,还有我的幼安!”说及此,谭氏只觉自己钻心的恨意无处宣泄,许久不曾修剪的指甲狠狠嵌入掌心,她却浑然不觉。
刘嬷嬷见状,连忙小心将地上的东西都收拾了,冲谭氏道:“夫人,如今事已至此,便是为了二娘子,您也需得忍耐。”
“若是没了钟家这个依靠,只怕那谭军更加不将她放在眼中。’
提及钟幼安,谭氏的眸中终于闪过一丝亮光,仿若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刘嬷嬷道:“嬷嬷,你去帮我打听打听,幼安这些日子,在谭家到底过得怎么样。”
说罢,谭氏脑中飞速运转,思索着自己有什么东西能够同钟俊浩谈条件。
正说话间,便听得外间一阵脚步声,紧接着便是大门被推开,钟令嘉同钟幼明相携踏入。
钟令嘉扶着朱颜的手,随意扫了一眼地上尚未干透的水迹,了然一笑:“看来夫人不大欢迎我过来。”
话虽如此,她却自顾自寻了一个位置坐下,一手托腮笑吟吟地瞧着谭氏。
谭氏冷冷瞥她一眼,抬手将刘嬷嬷挥了出去,语带憎恶道:“你如今倒是得意,见天儿的往我这菡萏斋跑,怎么,你以为这样便能作践我,给你那死鬼母亲报仇?”
“钟夫人!”提及她母亲许氏,钟令嘉难得拔高了声音:“还请注意你的言辞。”
见钟令嘉被激怒,谭氏心中难得畅快起来,唇边噙了一抹笑道:“怎么?难不成本夫人说错了么?”
说及此,她微微抿了抿唇,继续得意道:“你还不知道吧,你母亲当初...
“幼明!”钟令嘉尖锐一声,将谭氏并未说完的话打断,扭头静静望着钟幼明道:“能否让我和钟夫人单独聊两句。”
话音未落,她又扭头对朱颜道:“出去。”
“是。”朱颜当即应声,小心退出房门。
钟幼明面上露出些许犹豫,却听钟令嘉道:“若是不行...也无妨,只是我阿母的事,我终归不愿叫旁人听见。
见她面上挂上凄凉的笑意,钟幼明只觉心中一痛,回眸警告性地瞧了一眼谭氏,冷冷道:“我去外间等你。”
说罢,他轻轻抬脚,转身出了正厅。
见状,钟令嘉垂下眸子,走至谭氏身边一字一顿道:“夫人可否移步内室?”
谭氏眸中一愣,不过很快变换如常,垂眸起身便朝内室中走去。
谭氏不愧做了钟家多年的主母,这内室之中的摆设,无一不精,却样样透出古朴的韵味,并不显得浅陋。
至内室中坐下,钟令嘉才正了面色,冲谭氏道:“夫人当知晓,我此次前来,是有一桩买卖要同夫人做。”
谭氏闻言,当即冷哼一声,歪了嘴道:“交易?钟令嘉,你这般狼子野心,就不怕我把你今日说的话告诉钟幼明和钟俊浩。
“你会么?”钟令嘉丝毫不惧,抬眸直直对上谭氏的眸子:“虎毒尚不食子,更何况夫人对幼安的一片慈母心肠。”
“你将幼安怎么了?”谭氏声音一紧,整个人紧盯着钟令嘉像一只蓄势待发的母兽。
“不是我要将幼安怎么?”钟令嘉淡淡捏起一根珠花,眼神似有似无地从上扫过:“而是谭家,仿佛觉得幼安没了用处,要将她弃之脑后,夫人,你自己的娘家,自己当是最清楚不过的,不是么?”
说完,钟令嘉悠悠抬眸:“这几日,谭军身边的那个侍妾,像是传出了好消息。”
“据云游的郎中说,那侍妾肚子里揣的,可是个男丁。”
“眼下整个谭家都快将人捧到天上去了,又有谁还能想得起幼安呢?”
“对了,夫人还不知道吧。”钟令嘉微微一笑:“谭家的老妇人,为了不叫自己的金孙背上宠妾灭妻的名头,已是悄悄派人放了话去,道是钟幼安是个下不出蛋的母鸡。
“不仅如此,她还格外善妒,对谭军房中的通房侍妾肆意欺压,只是谭军念在亲戚情谊,不忍休弃自家表妹,这才依旧让她站着正妻的位置。”
“荒唐!”谭氏狠狠一拍桌站了起来,怒斥道:“真是荒唐至极!“
“当初可是她们谭家哭着喊着要我将幼安嫁过去!我家可还未曾没落,她们就敢如此欺负到幼安的头上。”
钟令嘉来此,自然不是来听谭氏发泄怒气的,当即便伸出手指敲了敲桌,笑道:“夫人,我的时间不多,眼下可能好好坐下说话?”
听她这般说,谭氏掀了掀眼皮,不动声色道:“便是如此,自然会有老爷为幼安主持公道,我又何须同你有什么交易。”
“再说了。”谭氏从上到下打量钟令嘉一眼:“你如今连在钟家活动都受限,又有什么本事同我做交易?”
钟令嘉懒懒瞧她一眼,笑道:“若是我得了自由,自然是用不上夫人,不过...夫人心中真的指望钟俊浩?”
她微微偏了偏头,甚至露出几丝俏皮之色,笑道:“钟俊浩此人,不分青红皂白,却最爱惜羽毛。”
“夫人的女儿只有幼安妹妹一个,可是这钟府,钟俊浩最不缺的便是女儿了吧。”
“您说,他会为了这其中的一个女儿,将自己掺和进这一摊子事儿中么?”
不得不说,钟令嘉这番话恰巧戳中的谭氏的痛处,谭氏当即便沉下脸,冷声道:“既然如此,你说怎么做?”
见谭氏终于上钩,钟令嘉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,笑道:“夫人在钟俊浩身边这么多年,自然不会一点后手不留,我要能将钟俊浩送进刑部大牢的证据。”
“你疯了吧?”谭氏不可置信道:“钟俊浩倒了,整个钟家都讨不了好,到了那时,我的幼安也不会好过,你真是...真是...”
谭氏瞧着钟令嘉,只觉她是提出了什么异想天开的事情,如同失心疯一般。
钟令嘉却是一派镇定道:“到了那时?夫人,再过几个月,或许幼安妹妹在谭家,便要多一个姐姐妹妹了。”
“这家中的长子,却不是个嫡子,您说,谭家会怎么做呢?”
谭氏眸光一闪,冷声道:“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么?”
“夫人不需要相信我。”钟令嘉轻轻抬眼:“夫人只需要相信自己的娘家能不能做得出那般事便可。”
“对了。”钟令嘉微微一笑:“若是夫人同意,自然不必担忧往后幼安妹妹的日子,毕竟您也知晓,我同未来的太子妃、靖安王府、裕阳长公主府以及左相府,都很熟,要保一个幼安妹妹,自然是不在话下。”
自然,要捏死她,也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罢了。
谭氏微微眯了眯眸子,正要说话,却被钟令嘉打断道:“夫人不必急着回我,大可去打听打听,如今幼安妹妹的处境,您是一个好母亲,自然知晓怎么做才对幼安妹妹最好,不是么?”
说罢,钟令嘉轻轻站起身,抚了抚衣袖便转身出去。
至外间时,她面上又挂上那副冷淡的神情,出门同钟幼明淡淡颔首,便扶着朱颜的手回了明丰苑。
内室中,刘嬷嬷连忙凑至谭氏面前,却听她毫无感情道:“去查查,如今幼安在谭家过得如何?”
这日,何清然正携着玉珠、宝珠二人在京中四处查看,至一处铺面前忽然停住脚步,站了半晌。
见状,玉珠扭头问道:“家主对这家店铺有兴趣?”
这家店铺位于东巷,地段也极好,就连店前都贴了要转卖的消息,一切都恰当极了。
何清然眸中一动,却也不答玉珠的话,反而笑道:“走,进去瞧瞧。”
这原是个做吃食的店铺,便是临近天香楼,生意也算不得差。
三人将将踏进殿中,小二便?上前来问道:“三位客官,要吃点儿什么?”
何清然含笑道:“将你们这儿招牌的,都给我上一份。”
“得嘞!”那小二麻利应了下来,满面笑意便要往后厨走,转身时不期然同玉珠交换了个眼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