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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6章 密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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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巴东王府的密室内,八人分坐两侧。
    左边是州议曹从事史(省政|策研|究室主|任)陶睿丶录事参军薛绍(军府办公|厅主|任)丶广牧军军主刘超之与江安军军主冯全祖。
    㱏边四人是巴东王的私人幕僚:孔长瑜丶李敬轩丶陈启铭丶郭文远。除了孔长瑜有挂职之外,另外三人皆无官职在身。
    此时座中你来我往,争得不可开交,巴东王坐於上首,手指敲着那柄环首长刀,神色难得郑重。
    “......陈先生这麽说,是不熟悉朝廷体制了。
    汶阳蛮虽小,却非郡县。
    八极九野,万方四裔,古称万国。
    论其地虽境内,论其俗实域外。
    出使持节,何奇之有?
    且事涉河东柳氏,又是国公子,朝廷一是交涉救人。二是晓谕诸蛮,不可效仿。没有节杖,如何取信?又如何临机决断——”
    “要害就是个断字!”
    陈启铭打断陶睿的话,语速飞快:
    “所断可以在蛮,亦可在荆,陶大人如何能确定,朝廷之意在蛮,而不在荆?”
    陶睿声音沉稳:
    “我们的事若发了,朝廷遣一使则不足;事若不发,那朝廷则没有理由针对荆州。南蛮突入,劫持士族,台臣(中央大臣)使蛮,顺道查问,不过循例而行,合乎情理,实在没必要疑邻窃斧。”
    巴东王忽然一笑:“疑邻窃斧?陶从事的意思是‘做贼心虚’吧?”
    陶睿马上站起谢罪:“是下官失言。”
    巴东王嘴角一挑:“你没失言。我们可不就做贼心虚吗?”
    众人闻此,皆表情古怪。
    此时郭文远朗声道:“在下以为,做贼就要心虚!”
    座中都看向郭文远。
    巴东王颇感兴趣:“哦?郭先生有何高见?”
    郭文远道:
    “心虚则警,警则省,省则备,备则无患。
    今我辈行险事,正当心虚,可以此自警丶自省丶自备。
    先心虚,而後知所惧;知所惧,而後谋可周。
    若全然无惧,轻敌大意,反成祸端。
    所以在下以为,心虚者,贼之良药也!”
    巴东王㱏手中指抚着下巴胡茬:
    “有点意思......那你认为,就台使(钦差)来荆一事,我们该如何应对呢?”
    郭文远言辞侃侃:
    “智者谋事,必先虑其败,而後可图其成。
    今虽事有未明,祸有未显,然我等做贼,当计最坏,而不可计之侥幸。
    台使之来,无论其要务在使蛮,亦或在查问,我等皆当以查问视之!
    其查问之深浅,无论是敷衍浅视,还是细究深察,我等皆当以细究深察视之!
    故而在下以为,王爷当速断蛮路!暂停交易!斩尽手尾,清除痕迹!将一应账目往来丶书信密档,即刻焚毁......”
    两员大将一听都急了,冯全祖当即粗声道:
    “郭先生这话,咱老冯不明白!
    什麽虚心良药,绕来绕去,听得头都大了!
    咱只知道,咱们和蛮子交易这麽多次,从没出过岔子!
    他们的好铁好马,好甲好刀,就是咱命根子!咱兜里揣得越多,胆子就越壮!
    断了蛮路,就相当於砍自己膀子!
    没了膀子,弟兄们拿啥打仗?拿虚心啊!
    不能狗一叫,就吓得不种庄稼了!动动嘴皮子,就说不吃饭了!
    啥事没有,先把自己饿死,这不是傻子吗?”
    座中众人都忍俊不禁。郭文远则听得脸都黑了。
    冯全祖这鄙卒插科打诨,故意摆出粗野的样子,言辞无忌,当众讽刺自己。说白了,还不是因为自己身份低?但凡自己是个寒门,他再不知礼,敢如此无礼吗?!
    巴东王笑骂道:“你个大老粗连心虚和虚心都分不明白,就敢驳人家!”
    冯全祖一愣:“不是虚心吗?”
    刘超之提醒道:“是心虚。”
    冯全祖头一扬:“咱跟着王爷,心不虚!!!”
    众人绝倒!巴东王也笑得开怀,唯有郭文远没有乐。
    刘超之家虽然连寒门都算不上,但也是当地豪姓,比冯全祖通文义得多,笑过之後向巴东王道:
    “郭先生此议,末将也以为不妥。蛮人本就难於取信,这蛮路也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建起来的,若真是突然断绝,蛮人岂无疑虑?以後再要交通,恐怕就难了。
    再说交易在即,我们的货都准备得差不多了,想来那边也是如此。要是突然终止交易,我们的锦缎丝绸不愁销路,可蛮人屯的那些兵甲卖给谁?他们又岂能干休?说不定心生怨恨,酿出祸事。
    另外各部私兵已经扩充完成了,现在就等这批器仗,之前话都放了,要是不能到位,难免动摇军心。如今朝局复杂,形势瞬息万变,兵器早到一日是一日,说句犯忌讳的话,就是台使此来,真的意在荆州......”
    刘超之微微一顿,目露精光:“那买回这批甲兵,就更有必要了!”
    郭文远黑着脸,强调道:
    “交易不是取消,而是暂缓!等台使走了之後,交易还可继续!
    刚才冯将军比喻不当!狗一叫,自然不能不种庄稼了,但如果狗冲着人龇牙咧嘴地叫,难道不应该先确保狗不会咬人,然後再继续种庄稼吗!
    难不成为了种庄稼,连命都不要了?
    诸位不要忘了,台使来荆,除了出使蛮部,还要查问!
    虽然可能是做做样子,但万一呢?万一查出点什麽怎麽办?
    兵器虽重,却重不过大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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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若因小失大,急功近利,一旦有所差池,悔之晚矣!
    并且刘将军有一句话我没听懂。
    什麽叫‘如果台使此来真的意在荆州......那买这批兵器就更有必要了’?
    将军这是要做什麽?
    君子藏器於身,待时而动!
     如今兵甲未足,钱粮未充,民心未附,士心未收,岂是快意之时?”
    刘超之冷睨郭文远道:
    “你的意思是,若台使真地查到什麽,围府问罪,你要让王爷束手就擒?”
    冯全祖在一旁帮腔:
    “是啊!要是人家欺负上门了,你还待时而动?
    收捕的刀都架脖子上了,你还会念什麽藏屁於身的酸文?”
    郭文远怒道:
    “两位将军何必曲解我的话!我的意思是,准备不足,不能轻举妄动!”
    冯全祖哼了一声:
    “准备准备,准备到啥时候是个头?
    该下手就得下手!
    咱小时候割麦子,镰刀磨一磨,差不多就行,然後赶紧下地去割!
    不然等下雨倒了杆,更难割!
    还把麦子给泡了!要非得磨得跟镜子似的再下地,晚得屁的了。”
    刘超之附和说:
    “老冯话粗理不粗,凡事过犹不及,若一味求全,反倒误了大事。
    咱们现在兵甲虽未至十全,却也能一战;粮草虽未至充盈,也足以支撑数月,实在不行,还有常平仓的粮食!还可以再征粮!
    等这批兵甲到了,真要打,也够用了!
    我广牧军训练已毕,只听王爷一声令下,便可以率师东进!
    别的不说,不用一个月,打下郢州,手拿把攥!”
    冯全祖撸胳膊道:
    “咱老冯也是!台军(禁军)有什麽了不起?不就是甲好刀快吗?只要咱兵甲足,让他们来荆州,和咱江安军碰碰!干不死他们!”
    郭文远知道冯刘两将在交通蛮部上获利巨大,每次交易他们私人都能捞不少好处,尤其刘超之,借着交易之机贩货至蛮,捞得是盆满钵满,连军中也多有夹带!他手下一个校尉居然都在福同里买了新宅!若台使从他的广牧军㣉手查起,那还不一查一个准?这也是郭文远要求立即切断蛮路丶终止交易的一个原因。
    但郭文远不能将此事掀出来,他明白,如果自己这麽干了,那自己就真成傻子了!
    巴东王绝对不会问罪两人!尤其在这种时刻,恐怕连惩罚都不会有。
    最多也就是斥责一番,轻拿轻放,可自己就与两将结了大仇,说不定就此埋下亡身的祸患。所以他只能就事论事,不敢指明两将力主交易,乃由私心。
    其实也不用郭文远说,巴东王早就知道两员大将借蛮路谋利,两将也很知趣,每回交易,都多有上贡,巴东王也就睁一只眼,闭一只眼。他行事一向如此,手下贪点财没什麽,只要做得不太过分,他就不怎麽放在心上,只要不坑他的钱就好。
    郭文远此时见冯丶刘两人一唱一和地表忠心,心中虽气,却不敢再争。但陶睿是荆州议曹从事史,论官阶比冯丶刘高,论身份他是寻阳陶氏,此时虽然衰落,搭不上正经士族的“牛後”,但再衰落,也是寒门中的“鸡首”,不怕得罪两人,站起身,沉声道:
    “昔者,樊哙阿吕後言:‘愿得十万众,横行匈奴中。’季布说‘樊哙可斩’!今天刘丶冯唱大言,下官以为,与樊哙似!”
    两将瞬间炸了锅!
    “陶大人此言,莫非认为本将在面欺?”
    “咋的,陶大人还想让王爷杀了咱!”
    “......”
    “好了好了。都是自己人,不要做意气争。”巴东王打了个手势,止住争吵的几人,“现在本王问的是应该如何应对台使,其他的不必说那麽远。”
    然後问孔长瑜道:
    “孔先生的意见呢?”
    孔长瑜主意早定,站起道:
    “下官以为,国之大事,在祀与戎。不能因噎废食,耽误戎事。甲兵乃荆州第一要务,不可轻废......”
    冯丶刘二将闻此俱喜,郭文远则听得皱眉,但听孔长瑜话风一转:
    “不过郭老弟说得也有道理。应对台使,当策万全,不可侥幸。所以下官建议,抢在台使到荆之前,完成交易!这笔交易做完,即偃旗息鼓,暂闭蛮路,等台使返京,再行恢复。
    另外,台使到荆后,可多布耳目,密切监视台使行踪,使其一举一动丶一言一行,皆在我等掌握中。这样即便他真想查些什麽,我们也能第一时间知道,快速应对。”
    这条折中的建议冯丶刘二将也能接受,巴东王也不想舍掉即将到手的兵甲,正要拍板定论,忽见一直沉默的李敬轩摇头叹息。
    巴东王好奇问:“李先生为何叹气?”
    “我叹谋士虽智,武将虽勇,却都是舍本逐末,未得要领。我以为孔先生会出奇策,然今所言平平耳。”
    众人都不悦地看向李敬轩。
    巴东王纳闷儿:“那李先生有什麽奇策呢?”
    “要用我的奇策,王爷得下定决心杀两人!”
    “哪两人?”
    “一是台使,二是王扬!”
    话音未落,满座皆惊!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—
    注:①此时尚未有咱字,也没有俺字,当时口语常用“身”字替代“我”,但老冯如果说身如何如何,很多读者未必能有感受,为了大家能更好把握语气,还是用了咱。
    ②寻阳陶氏就是陶侃丶陶渊明那一支。自陶侃之後,家势日降。陶渊明那时已经衰落,但犹然有祖上馀荫。所以陶渊明当彭泽令,不见郡邮,说:“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,拳拳事乡里小人邪!”(《晋书·隐逸传》)逯钦立先生的判断很对,此小人非道德意义上的小人,而是贵庶相隔的那个“小人”。(《评陶渊明<陶渊明集>校注代前言》)
    彭泽当时属寻阳郡,乃陶家郡望,而当时郡邮亦用本地人,所以相当於是陶渊明的“同乡”,陶渊明乃乡望士族,却因为职事需要,要被身份低微的同乡督邮所核察。故而陶渊明才称督邮为“乡里小人”,就是同乡的小人,而非某学者所谓乡议中公认的小人。
    (为什麽魏晋南朝时期的督邮那麽惹人厌?就是因为此官位轻权重,任此职的人都是寒门及以下,却能代表郡守巡查各县,所以不为士大夫所喜。)
    陶氏在陶渊明时还能自矜身份,但到了萧梁,则彻底沦落。《梁书·安成王秀传》:“及至州,闻前刺史取徵士陶潜曾孙为里司。”
    里司这个官就是之前带孙子来找阿五算账的那个小吏,是乡官。连乡官都当上了,可见门第沦落到何种地步。
    本章中陶家的门第正是陶渊明之後,里司曾孙之前。在快速下滑之中。
    所以本章中参与密谋的,都是在当时社会运作逻辑中的不得意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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