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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8、玉人歌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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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郁仪在子时前出门了。
    走到巷尾,有五个人齐刷刷地站在阴影里。
    他们都穿着黑衣短打,虽然没有戴面纱,却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长相,可以完美的融入人群中。
    只是太阳穴微微凸起,看得出都是练家子。
    这就是张濯承诺的,借给郁仪的人手。
    郁仪心中暗暗吃惊,想不到张竟然悄悄在自己的府中养了这么一群身怀绝技的人。
    为首之人走上前来:“属下叫亭一,今夜但凭苏给事吩咐。”
    “你们跟着我,但不要被人发觉。”郁仪道,“若我有危险,还请诸位救我一命,若无事,也不必现身。”
    “是。”亭一对着身后四人挥了挥手,他们便飞身上墙,隐入了夜色里。
    郁仪便独自向晋安坊的方向走去。
    在这万籁俱寂的夜色深处,晋安坊却到了一日中最热闹的时辰。
    那些藏在瓦舍房檐内的沸腾与麻痹的欢愉,几乎满得快要从窗缝里溢出来。
    不论是赌坊还是暗娼,酒色的味道几乎融进了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。
    郁仪穿着宝蓝色的斓衫,头发束进簪中,身上带着一股雌雄莫辨的美,但只要多看几眼也能知道她是个年轻的女人。
    她才走入坊内,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。
    比起庸脂俗粉,清风皓月般的郁仪,身上带着浓郁的书卷气,一双如黑玉般的眼眸,清醒又冰凉地扫过每一个面孔。
    这里面没有王以骋。
    她知道晋安坊有无数个复杂幽深的巷子,若走得更深更远,只怕既容易迷失,也容易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,守在晋安坊入口处最是稳妥。
    有人在路边支了赌桌,正在猜大小,郁仪便漫不经心地过去旁观。
    她才站定,就有人来搭讪:“小娘子一个人来玩儿啊?”
    这个时辰在外面行走的,必然不是闺训极严的闺秀们,说话之人料定仪必然是个看似正经实则风尘的女子,所以大大方方地上来攀谈。
    郁仪扫了他一眼,没说话,继续看人赌钱。
    那人被落了面子,有些不爽:“跟你说话呢,买你一夜多少钱?”
    郁仪笑了,她本就生得神清骨秀,这一笑竟让人错不开眼去。
    “五千两。”郁仪凝睇他,摊开手掌,“钱拿来,我跟你走。”
    那人骂了一句:“娘的,老子就算是睡了公主也不用花这么多钱。”
    身旁的人听了连忙捂他的嘴:“你疯了吧,这话是能乱说的?”
    他们这边的说话声被嘈杂的喧闹声所掩盖,但不远处,有一个人的目光落在了郁仪的脸上。
    他指着苏郁仪说:“她,是不是那个苏给事。”
    身边人眯着眼睛看了片刻,点点头:“回王上,正是苏郁仪。”
    脱火赤拧着眉心冷冷地盯着她良久,低声说:“叫我们的人立刻离开晋安坊,今晚不要再来。”
    身边的随从轻声说:“今日是那批货交货的日子,这阵子属下每日都在这里和梁王的人打交道,先前是王以骋,今日是梁王身边的人亲自到场。他们都是谨慎的人,把地方选在这里也是为了万无一失。王上若今日毁约,只怕是不好。等到了三天
    之后的围猎之日,咱们还等着用这批兵器呢。”
    “你是信梁王还是信我?”脱火赤用北元语道,“我心中自然盼着梁王这样的草包登位,这样一来,我北元大军便更能早日攻下大齐。祁瞻庭看似韬光养晦,实则软弱无能,这些年来困居于此,早就让他难成大器。但如今正在我与大齐太后和谈之
    际,若先一步让他们知晓我与梁王的私交与往来,只怕于大计无益。为今之计,若能一石二鸟自然最好,若不能,还是以和谈为上策。”
    “那不如,咱们杀了这苏郁仪。”随从扫过她的身量,“她一个女人,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。”
    脱火赤的耐心越来越差:“杀了她?在大齐的土地上杀大齐的官员,若暗处有人埋伏,你的命我看也是不想要了。”
    随从虽然不死心,但也无计可施,只好匆匆走入人群中传达消息去了。
    另一边,郁仪看见晋安坊外有两个人走了进来。
    他们都穿着普通文士惯穿的道袍,郁仪一眼就能看出,他们不是来取乐的。
    又或者说,晋安坊内这种最低级的取乐,根本就入不得他们的眼。
    走在最前面的那人郁仪不认识,走在后面的是刘司赞的丈夫,王以骋。
    王以骋显然身份更低些,走在那人身后略微欠身,频频呵腰,像是在说些什么。
    他们两人没有逗留,而是从容地向晋安坊最深处走去,显然是这里的常客,对这里的布局了如指掌。
    郁仪见过王以骋,自然王以骋也知道她的长相。
    她不敢离得太近,只好若无其事地远远跟在他们后面。
    王以骋带着那人走进一处脂粉成堆的地方,竟然是一处暗娼。
    郁仪走到门口,有龟公拦住他:“我们这不做小娘子的生意。”
    他的眼睛止不住的往郁仪身上瞟,显然也是在判断她的身份。
    郁仪从袖中掏出银子:“够吗?”
    龟公为难:“这......”
    郁仪又掏出几块碎银子塞给他:“够了就让开。”
    龟公咳了一声:“我带你进去,但是还请小娘子坐在旁边,不要引人注目。不要被男客们当作......”
    他知道郁仪美貌,怕她被来这里风流的男客们当作花楼里的娼妓。
    郁颔首,龟公便引她走了进去。
    暗娼里面光线昏暗,男男女女缠在一起,看似只在喝酒取乐,实则有些男客的手已经伸向窑姐儿们的裙下。
    王以聘和另外那人走上了二楼,那里帘幕轻垂,从外面很难窥视里头的情形。
    郁仪要了一杯酒没喝,不动声色的洒在自己的袖口与衣摆,又含了一口酒水在口中,假装自己不胜酒力,起身亦向二楼走去。
    二楼入口处有龟公守在门外,拦住她:“这里不让人进去。
    他眼见这位美貌的小娘子踉跄两步,险些一头摔倒,紧跟着就把酒吐在了他身上。
    龟公“诶诶”地叫了两声:“你这是做什么。”
    郁仪眼波盈盈:“我是别的郎君带来的,你拦我做什么?”
    她本就貌美,此刻眉目婉婉,笑容妩媚,果真是烟花之地的女人惯用的姿态。
    龟公当真以为她是男客们带来的传人:“行行行,你快上去吧。”
    郁仪福了福:“谢谢你啊,小郎君。”
    龟公摆手,倒退数步:“别再吐我身上了啊。”
    郁仪走上台阶,向右手边的回廊处走去,这里处处传来莺声燕语,隔着一道垂帘,更有嘤咛声时隐时现。
    恶心。
    她的眼神冷淡了下来。
    走至尽头处,最里面的那间房中却没有了调笑声。
    其中一人道:“永年再稍等片刻,他们应该很快就来了。”
    说话的人是王以骋。
    “这一个月以来,我几乎每日都在和这群北元人打交道,他们早在请旨入京前便悄悄潜入京师,为的也是主子们大计......”
    他们是在这里等北元人。
    这名叫永年的人应该就是梁王的心腹了。
    梁王与北元人相勾结,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。
    只是郁仪也不知,为何这北元人迟迟都不现身。
    房中那几人似乎有些不耐,又或者是他们心中亦觉得不安,恐生变故。
    那名叫永年的人终于说:“不行,我觉得今日不大对,我要先回禀王爷,王以你先留在这里,若北元人来了替我解释一番。”
    到了此时,这里也不好再多留。
    郁仪匆匆下楼,走到暗娼门外,她看见亭一正坐在一旁的赌摊前装作看人猜大小。
    郁仪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边,亭一跟在她身后,二人拐入一个巷中,郁仪附在他耳边低语数句。
    亭一犹豫:“苏给事......”
    “去吧。”郁仪轻声说。
    亭一带了两个人先走了,另外留下两人在这里保护郁仪的安危。
    郁仪走出巷子,却迎面被一人拦住去路。
    那人指着她说:“就是你,偷走了我的女儿!”
    他一把抓住郁仪的胳膊:“老子见过你,就在晋安坊,你说带着我女儿吃杂豆粥,结果她就再也没回来,你这个杀千刀的人贩子!”
    他是嘉善的生父,孟司记名义上的丈夫,人们都叫他董大郎。
    郁仪凝睇他说:“我不认识你。”
    “不认识?”大郎桀桀笑道,“小娼/妇,那我就让你认识认识。”
    他虽不高大,却是个成年男人,手上的力气极大,根本叫人挣脱不得。
    亭一留下的人马上向郁仪看来,郁仪微微摇头,若真动起手来,只怕会打草惊蛇。
    郁仪冷冷道:“你口口声声丢了女儿,依我看你也不过是整日里逛窑子的绿王八,你这种人怎么会有女儿?”
    董大郎听得怒火中烧:“看老子不教训你的。”
    郁仪见他靠近,立刻大声说:“我都说了只要二十两就能陪你过夜,你连二十两都掏不出来,凭什么来戏弄我?”
    这声音极大,惹得左右的人都看了过来。
    晋安坊的人都知道大郎不是什么好货色,此刻他拉着美貌小娘子的手不松,人人都会笑他想吃天鹅肉不成,反被一番羞辱。
    董大郎脸上青红交加:“你他娘的在放什么狗屁?”
    “你偷了我女儿,我怎么能放你走?”
    郁仪正要开口,身后传来一个男人低沉如猛兽般的声音:“我给你二十两,你和我走吧。”
    脱火赤从随从那里接过钱,放在郁仪的手上:“陪我过完今夜,我给你两百两。”
    董大郎道:“她可是人贩子,你不能带她走。”
    脱火赤如狼般的目光扫过他,仿若能刮肉见骨:“滚。”
    董大郎怕了,悻悻地淬了一口才灰溜溜的走了。
    郁仪看着手中的钱,深深吸了口气,她仰起脸来,对着脱火赤道:“好啊,我和你走。”
    亭一留下的那两人顿时心急如焚,可脱火赤的随从也不是善茬,当即把他们二人拦住:“两位小兄弟不要再跟了,我们主子不喜欢人多。”
    于是他们两人只得看着郁仪和脱火赤一步步走向晋安坊的更深处。
    他们一人留守原地,另一人立刻飞奔出坊,向张耀的府邸方向行去,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。
    越往里走,人烟越稀少,脱火赤带她走进一间酒肆深处,拿了一坛酒。
    走上二楼,随从们解下垂帘守在门外,房中只余下他们两人对坐窗边。
    “你叫苏郁仪,是不是?”脱火赤懒洋洋地打量着她,“有点意思。”
    苏郁仪站起身走到他面前,为他倒了一碗酒双手送上:“久仰盛名。”
    脱火赤挑起眉梢:“你们中原女人,不是向来谨守闺训的吗?”
    他接过了这碗酒,却不肯喝。
    郁仪给自己也倒了一碗酒,在脱火赤身侧坐下,主动与他碰了碰杯:“可我不是谨守训的女人。”
    她一饮而尽,倒扣碗底给脱火赤看:“我喝完了。”
    “不错。”脱火赤领了这个情,也把自己的酒喝了,“我听过你,女进士。”
    他的官话说得不错,郁仪再为他倒了一杯酒:“求名求财,不算什么。”
    “你倒是挺坦诚的,不像有些人,嘴上说着为国为民,心里算计着功名利禄。”脱火赤眯着眼看她,“我倒是好奇,你一个女儿家来这儿做什么?”
    前一句看似是套近乎,实则后一句才是他想问的关键。
    这名苏给事,穿上官服的时候举止端方,态度清冷。可今日在这晋安坊中,她妩媚风流,长袖善舞,像是全然换了一个人。
    “台吉来这做什么,我就来这做什么。”
    台吉是对北元首领的尊称。
    脱火赤哈哈一笑:“我来这里,不过是寻欢作乐。”
    郁仪举起酒杯:“我亦是。”
    “听闻台吉已向娘娘求娶永定公主,这一杯算是恭贺。”
    二人你来我往,暗藏玄机,没人会说实话。
    “永定公主。”脱火言语间颇有深意,“她和你一样,柔弱又娇贵。”
    郁仪听罢并不生气:“公主是大齐举国之珠,自然千尊万贵。”
    脱火赤把玩着酒杯,不动声色地看向郁仪。
    片刻后他说:“你真是为了二百两,才跟我走的吗?”
    “想必台吉带我来这里,也不是为了买我今夜的吧。”
    脱火赤觉得自己一直在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。他问了她这么多问题,她却从来都没有正面回答他。
    “台吉。”?仪叫他,“不论他们承诺了你什么,都不要答应他。”
    她没说他们是谁,可她的目光又是如此的锋锐。
    “听不懂。”脱火赤为她倒酒,“今夜只饮酒。”
    “娘娘已将公主出降,目的自然意在和谈,若台吉平添风波杀戮而一击不中,则必使得两国开战。台吉如今尚未统一北元,难道不怕首尾不顾吗?”郁仪看着他的眼睛,毫无惧色,“很多事,欲速则不达。”
    脱火赤道:“你就如此甘愿认黄口小儿为主君吗?”
    “不是认谁为君的事。”郁仪静静道,“今年,瓦剌部怕是不好过冬了吧。”
    “张濯狡诈,我必杀他。”脱火赤凝视郁仪,“他烧我粮草,此举将会饿死多少北元百姓,难道你们大齐人的命比我北元人的命更尊贵吗?”
    郁仪说:“若瓦剌部挥师南下,将会死更多的人。”
    她抬起眼睫,轻声道:“并非大齐百姓贵于北元百姓,而是数万人之命,重于百人。”
    那一刻郁仪想,她终于一步步走到了这可悲的境遇里。
    她开始给张耀的所作所为以合理化。
    这不是她的偏袒,而是她从心里渐渐认同了这个观点。
    不知是从何日开始,纵然她依然在坚持为每一个人请命,她的心都一日硬过一日。
    她依然会为那些困厄的生命落泪,理智却已占了上风。
    脱火赤自然猜不到她心中所想,他打量着郁仪,尔说:“你们大齐的主君并不赏识你,你如今才不过区区七品。若你为我做事,我必将比他们给你更多的东西,你愿不愿意?”
    酒盏倒映着迷离摇荡的灯火,平恩郡主的脸似乎就在她的眼前浮现。
    郁仪弯唇:“好啊,我当然愿意。”
    脱火赤微微有些意外:“你难道不应该宁死不从吗?”
    “我为何不从?”?仪喝了一口酒,“我说了,我求名求财,唯利是图。”
    脱火赤哈哈一笑,不去追问她话中真假,他举起酒杯示意,郁仪与他酒杯重重地碰在一起。
    酒液飞溅,瓷杯相撞。
    就在她举杯饮之际,她的目光透过窗户,轻轻飘向窗外。
    一道青色的人影独自站在路边,目光如水般落在她脸上。
    竟是张濯。
    二人四目相对,郁仪看到了他眼中似有若无的忧郁与痛意。
    郁仪收回目光,没有再看他。
    酒已喝完,脱火赤道:“我一直住在这里,到我回北元前,你随时可以来找我。”
    “你给我所有的消息,只要对我有用,我都会给你重金,你意下如何?”
    郁仪道:“我不要钱,我要你和我交换信息。”
    她的目光坚定而清醒:“台吉可愿与我这女人做交易?”
    脱火赤重重地靠在座椅上:“这才是你的目的,对吗?”
    郁仪笑而不语。
    “你想知道什么?”
    郁仪道:“现在我还不能说。台吉不如先来告诉我,你想要什么?”
    脱火赤脸上的笑意渐渐变为了正色:“开马市。我要你们大齐和我北元在灵州和固原关都开马市,且要允许我们向你们购买铁器。”
    马市不过是北元人向大齐贩卖马匹,而中原向北元贩卖粮食茶叶和铁器。
    在宋时又被称作茶马互市。
    太后迟迟没有答应脱火赤,正是因为担心北元人会因此而获得武器。
    “好。”?仪道,“我可以为你一试。”
    她站起身想要走,脱火赤在她背后叫了她一声:“苏郁仪。”
    郁仪回头。
    他继续道:“我知道你们中原人最喜欢背后给使刀子,你若骗我,会死得很惨,我会把你通敌之事告诉你们的皇帝。”
    郁仪道:“就像你们对谢云华那样吗?”
    脱火赤挑眉:“太久远了,记不清了。”
    他没有反问谁是谢云华。
    这句话传递出了一个信息,他知道谢云华是谁,也知道这件事发生的时间。这就说明脱火赤对于谢云华通敌之事并非如他所说那样全然不知。
    郁仪没说话,挑开门帘向外走去。
    脱火赤的随从没有拦她,郁仪走下楼时,西边的天空有浓烟滚滚,不知是哪里燃起了烈火。这是苏郁仪让亭一带人放的火。
    这冲天的火光不知惊醒了多少人的酣梦。
    周行章带着大批锦衣卫匆匆赶来,将整个晋安坊团团围住。
    他环顾四周,扬声道:“有人向本官禀明,晋安坊内有人蓄意纵火,现下所有人都不得出入,如有违者,格杀勿论!”
    郁仪穿过攒动的人群走到周行章面前:“周指挥使。”
    周行章点了点头,没说话。
    很快,亭一将五花大绑的王以骋丢到了周行章的面前。
    “是他身上带着火石等物,他就是纵火之人!”
    周行章用鞋尖抬起王以骋的脸,蹙眉:“王以骋,你为什么会在这?”
    而此刻的王以骋脸色灰败,浑身战栗,显然已经恐惧到了极处。
    立刻有锦衣卫上前搜查王以骋的全身,搜出了几把钥匙,上头刻了晋安二字。
    周行章心道不好,若王以骋真的出事,他这指挥使只怕难辞其咎,于是冷冷说:“带他走。”
    便在此时,一道低低沉沉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:“既然从他身上搜到了晋安坊的钥匙,不如就查上一查,看看能用这钥匙打开的门后面,到底装了什么?”
    张濯自人群中缓缓走了出来。
    见到张濯的那一刻,周行章便心知此事难得善果,他扫了一眼左右:“去查。”
    张濯走到郁仪身边,二人离了三步远,郁仪抬起眼看他,张耀却垂着眼,迟迟没有回应她的目光。
    他生气了。
    纵然张没有表露出来,仅依然能够感受得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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