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商人逐利，当然是越对自己有利越好。
但黄昕也不是傻子，他难道会答应盛南锦的条件？
盛六爷不安地提醒道，“大小姐，黄公公是不能轻易得罪的人，和他打交道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。要是影响到了家里和内务府的买卖，那不是闹着玩的。为了奉承他，这铺子就算多加些钱也认了。只要他肯给方便，倒也不是不行。”
盛南锦道，“万一黄昕做的不是这样的打算呢？”
盛六爷一脸不解。
盛南锦道，“天底下多少皇商？想要巴结他的人多了去，他为何偏偏要将铺子租给我呢？”
白先生这些日子在京城生活，又常与内务府的公公们打交道，多多少少看出了一些门道。他轻声道，“黄公公行事极为小心，而且碍于身分，并不怎么喜欢与商户来往。他会这么做，可见是十分看重小姐的。这是难得的好机会，大小姐不妨再去见见黄公公，听听他是什么意思。这门生意要是真能做起来，盛家的买卖便能渐渐渗透进北方，可是利于后人的大好事。”
盛南锦轻轻点头，“还要烦劳白先生帮我打听打听，看黄公公近来什么时候得空，我再去拜访。”
白先生笑着道，“这是自然。”
盛南锦回到惠家，惠仲文已经回来了。盛南锦惊奇地道，“今天倒早，天还没黑呢。”
这当然是玩笑话，不过惠仲文向来早出晚归，家里人早都习惯了。
盛南锦前去给他请安。
惠仲文已经换了居家服，温和地道，“听说黄昕给你介绍了铺子？怎么样，可还得看得过去。”
盛南锦一脸满意地道，“位置还行，铺面也不错。放在江南是不够看的，但京城寸土寸金，倒也能凑合着用。”
“好大的口气！”惠仲文道，“黄昕头脑精明，他手里的铺子还能差得了？与其挑三拣四，倒不如想想怎么才能达成他的条件。毕竟……黄昕不会做赔钱的买卖。”
盛南锦道，“其实黄昕的意思咱们都心知肚明，他想让手里的银子见得了光，就得找个信得过的人帮着操持。而我呢，需要黄昕的势力和人脉，想办法让盛家的买卖起死回生。大家互相利用借势，心照不宣，只要条件过得去，自然没有为难彼此的道理。”
惠仲文却一脸严肃地道，“与虎谋皮是有危险的，黄昕并不简单，你年轻阅历浅，可别着了他的道，最后成了他手里的一把刀。”
盛南锦道，“怎么你们都觉得黄昕危险？我倒觉得他比一般人都好来往些。”
惠仲文无奈摇头，“你可真有眼光啊！”
盛南锦道，“人敬我一尺，我还人一丈，不管黄昕对待旁人怎么样，只要他没有谋害我的心思，我自然要以诚待人。要说他有心算计我，那就各看本事吧。盛家已是这副局面，再坏还能坏到哪去？大不了收拾行李，来投奔舅舅就是了。到时候舅舅在周边县城给我租个茅草屋，我种些瓜果，秋天还能拿来孝敬您呢。”
惠仲文哑然失笑，“你会种瓜果？”
盛南锦不服气地道，“您别小瞧人。不瞒您说，我前些日子还去了趟母亲留下的田庄，在庄子上住了好些天，学了不少东西呢。等明年开春，庄子上的人还要带我进山采山货呢。”
提到田庄，惠仲文顿时来了兴致，“当真？你是什么时候去的？王庄头的身子可好？”
盛南锦一一回答，末了还道，“您什么时候回去，咱们俩一同去庄子上住几天。”
惠仲文如今入了六部，等闲不能离京，要说回句容……那得猴年马月啊……
他叹了口气，“早前我还想提醒你呢，一直也没顾得上说。那庄子是你母亲留下的，庄子上生活的也都是本本分分的老人。你能照应，就多照应一二，你母亲泉下有知，也会高兴的。”
盛南锦轻声道，“您放心吧，我一定会的。何况我已经夸下了海口，庄子上有想读书认字的就送到学堂里去，费用都用澄碧堂出，要是真有天赋才华的，您也会帮着指点一二的。庄子上的人感恩戴德，还说要给您立长生碑呢。”
惠仲文苦笑道，“好端端地立什么长生碑，我可没有那样的福气。人从书里乖，多读些书认得几个字，总比窝在庄子上混日子强。你这安排到是不错，将来就算走不了仕途，当个管事、账房也很好。”
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，赵氏进门来道，“你们舅甥说什么呢？晚饭准备好了，吃过饭再聊吧。”
两人只得作罢。
饭前盛南锦想到在卓家和卓夫人说过的山茶，特意从带的行李里取出了一些，让惠家打发了个人送去。
赵氏不解，“什么重要玩意儿，不如明天一早再送吧。”
盛南锦却道，“卓夫人说嘴里没味道，这山茶可好喝，送给她老人家尝尝去。”
惠仲文见她孝顺卓夫人，心里也十分高兴。
一日为师终身为父，卓先生对他有授业之恩，提携之情，卓夫人对他也相当的爱护。
赵氏没有再说，吩咐邱妈妈亲自送去。
邱妈妈捧着匣子出了门。
盛南锦便得意地和惠仲文道，“这山茶就是咱们庄子上自己晾晒的，我只得了一点儿，东送送，西送送，自己都没剩多少了。这次进京，我特意带了些想给您尝尝，这样好了……舅舅出银子买些点心、干果、蜜饯，咱们吃过饭来个茶话会，一边喝茶一边谈心。”
惠仲文冲赵氏笑道，“看到没有，这就开始算计我的银子了。”
赵氏道，“有本事您别喝阿锦带来的茶叶，我是怎么都要尝尝的。”
惠仲文拿了二两银子，让家中的小厮出去跑个腿。
卓夫人这会儿已经用过晚饭，正由卓大太太陪着说话。
卓大太太一脸担心地道，“您吃得太少了，我跟灶上说了一声，夜里的火不停，您要是有什么想吃的，随时让婆子起来做。”
卓夫人摇了摇头，“别折腾人了，我是真吃不下去。”
可这样下去，怎么能吃得消？
就在这时，门外的丫鬟通禀道，“夫人，太太，惠太太身边的邱妈妈过来了。”
卓大太太一愣，“这个时候她怎么打发人来了？”
卓夫人道，“许是有什么事儿吧。惠家不是外人，把人请进来就是了。”
结果邱妈妈进来把话一说，卓夫人和卓大太太都笑了起来，“这孩子也太有心了。”
邱妈妈没有久留，将装着茶叶的匣子放下便由婆子送出了门。
卓大太太感叹道，“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，当初公公就说仲文否极泰来必成大器，是个有后福的人，这话果然没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