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卓夫人笑了笑，叫来了贴身俯视的丫鬟，“去沏壶茶来，就用盛小姐送的茶叶，我尝尝味道。”
丫鬟领命而去。
卓大太太则有些担心，“都这个时辰了您还要喝茶，夜里睡不睡觉了？”
老人家上了年纪夜里觉轻，再喝点儿茶就真的睡不着了。
卓夫人道，“我只尝尝，又不多喝。”
何况她夜里本就睡得不好，有没有茶都是一样。
卓大太太见劝阻不过，只能无奈道，“不行就请个太医到家里来瞧瞧吧，总是这样短眠多梦终究不是长久之计，身子也该熬坏了。”
卓夫人道，“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家，别动不动就请太医了，传到皇上耳朵里，难免不会多想。你公公身居高位，咱们要比从前更加谨慎了才行。”
卓大太太道，“不请太医，请个大夫来总可以吧？”
卓夫人叹了口气，“心病难医，这些年寻医问药，偏方也吃了不少，可这身子却始终不见好。你也不用惦记我，没事儿的。”
卓大太太哪里放心得下？
说话间丫鬟沏了茶送来，卓夫人一闻茶香便觉得与众不同，“的确是山茶的味道。”她小饮了一口，更觉十分喜欢，“你也尝尝看。”
卓大太太接过丫鬟抵赖的茶盅，她喝后笑着道，“好清新的味道，让人的精神都轻松了不少。”
卓夫人道，“这才是茶叶本身该有的味道。现在的茶越来越名贵，喝的是名头，反倒失了本真。”又对丫鬟吩咐道，“我觉着不错，给前院的老爷和大爷都送去尝尝。”
丫鬟笑着应是。
卓夫人感叹道，“仲文的这个外甥女，的确贴心懂事，怨不得他这么牵挂。先前你跟我说，想给阿锦说一门亲事，男方是颜仁浦的儿子？”
卓大太太点了点头，“是。您也知道，我和颜太太是同乡，未出嫁时关系就很亲密，后来各自出阁，我嫁到了北京，她则嫁去了太原，中间一直没断联系，常有信件来往。没想到随着颜仁浦调入京都，我们又再见面了。她膝下两儿一女，长子已经成亲了，娶的是山西当地名儒孙青海的孙女，幼子一直没有说亲。我见过那孩子一面，生得干干净净，样貌十分出众。颜太太知道我在京城生活多年，便央求着我帮忙留意合适的人家。我起先是没往这方面想的，毕竟盛家出身商贾，虽有仲文帮衬，门第上到底差了些意思。没想到颜太太却跟我说，她这位长媳虽然聪慧过人，每日却只知道读书练字，对管家的事一窍不通。颜太太便想找个能压得住事，担得起家的人，至于出身也没那么看重，只要听话懂事就行了。先前我曾向颜太太提过阿锦的情况，她也是十分满意的。”
卓夫人听后微微点头，“颜仁浦刚刚走马上任，又主持了今年的科举，是皇上面前得力的人。何况他自视甚高，等闲不怎么与旁人来往，性情有些孤僻。我曾听你公公说，还曾有人向皇上进言，称颜仁浦居功自傲，目中无人。皇上却笑言六部之中，正该多一些像颜仁浦这样独来独往的好官。否则官官相护，朝廷得是什么局面？”
卓大太太听后一愣，“皇上竟如此看重他？”
卓夫人道，“皇上英明，知人善用。先皇在位后期，听信小人谗言，宦官当道，朝廷六部之内，哪还有一个清官？皇上虽然年轻，却励精图治，不想再重蹈覆辙。你看他近些年提拔的官员，都是颜仁浦、惠仲文这样毫无家世背景，能力却十分出众之人，可见他心里是有安排的。”
卓大太太道，“既然如此，阿锦这门亲事……只怕说不得了。”
卓夫人问道，“怎么？”
卓大太太道，“皇上既然不喜欢朝臣私下结交，关系过从甚密，盛家和惠家是姻亲，再与颜家结亲，皇上知道后，可不得不高兴吗？”
卓夫人道，“话是这样说，但颜家和惠家都没有根基，又是初来京城，就算抱团取暖也无可厚非。何况这件事还得看颜家是什么意思，这不过你我的猜测罢了。万一颜太太已经有了更好的人选，你就什么都不要再说了。可别亲家没做成，倒成了仇家。”
卓大太太笑着道，“我晓得。”
婆媳二人说了一会儿话，外头有人传消息进来，“老爷往后院来了。”
卓大太太连忙起身告辞。
她走后没一会儿，卓先生来到了屋内。他笑着问道，“你让人送来的茶有点儿意思，是在哪儿买的茶叶？”
卓夫人道，“是仲文的外甥女送来的。”
卓先生一生跌宕起伏，中年从政，几经贬斥复用，人生大起大落，吃了不少辛苦，因此比寻常这个年纪的人看着还要苍老些，腰也不怎么直了，让人看着心疼。
他闻声一怔，“这孩子有心了，我听仲文说了她的事，是个顶能干的。”
卓夫人起身帮着他换衣，又道，“老大媳妇有意帮着牵线，想将她说给颜仁浦的小儿子，你觉得怎样？”
卓先生道，“颜家的小儿子我见过一面，是个一表人才的少年郎，就是有些腼腆，不怎么爱说话。”
卓夫人诧异地道，“您怎么会见到他呢？”
卓先生每日忙得脚不沾地，和颜仁浦又没什么交情，竟会看到人家的儿子。
卓先生道，“不久前我们被皇上留在宫内问话，出宫稍晚，估计是他担心父亲，所以在宫门前等着，他父亲让他到我的马车前请安，我便顺嘴问了问他看什么书……”
卓夫人道，“老大媳妇是一片好心，我就怕皇上知道了会不高兴。”
卓先生摇了摇头，“不会。你可不要小瞧了皇上，他胸怀宽阔，怎么会将这种小事放在眼里？若是两家孩子觉得合适，这倒也是门好亲事。”
老两口说了半宿的话。
浑然不知道这一切的盛南锦在家歇了两天，直到白先生过来送信，说黄昕已经腾出了工夫，她这才收拾妥当去了内务府。
没想到在门口见到了苗家的人，吵着要见黄昕的面。
平日里待人和和气气的管事太监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，面若寒霜地道，“你们好大的胆子！内务府岂是你们想进就进的？公公一日要忙的事多着呢，哪有时间见你们？速速退去吧，要不然……我就要叫京兆尹府过来抓人了。”
苗家为首的人道，“大人，求您开开恩，我们大老远来的，怎么也要见黄公公一面，起码听听我们的解释！这里头实在有莫大的原因，我们是被冤枉的……”
管事太监冷冷一笑，“冤不冤枉，可不是你们说了算的。我还是那句话，公公琐事太多，抽不出工夫见人，你们还是回去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