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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来不管窦姨娘怎么问卫姨娘都咬死了不说。
窦姨娘没办法，一夜没怎么睡，第二天天不亮便启程回了县城。一路上她这颗心七上八下的，也不知该不该和盛南锦说。
她甚至仔细回忆起当初惠氏去世时的场景。
惠氏和盛时算是两情相悦，从定亲到成婚水到渠成，郎才女貌，称得上佳偶天成。可后来二人为了妾室入门的事生了嫌隙，自此盛时不进惠氏的门，惠氏更如同死了心一般，既不服软，也不理会盛时。两人僵持了两年，惠氏的身子便一天不如一天了。当时包姨娘和邹姨娘两个年轻的还没进门，家里只有卫姨娘、窦姨娘和二小姐盛南绫的生母宋姨娘。
卫姨娘聪慧能干，城府极深，窦姨娘年轻貌美，又有手段，两人为了争夺盛时的宠爱，整日斗来斗去，惠氏瞧不上她们两个，身边只留了老实木讷的宋姨娘照看。
如果窦姨娘没有记错的话，宋姨娘好像是盛老夫人身边的丫鬟，因会一手好针线，又会照顾人，这才被抬为了姨娘。宋姨娘平日里话很少，像是人群里的一个影子，总是站在最后头。而且她的样貌也不拔尖儿，甚至年龄比盛时还要大两岁。生下盛南绫后，盛时对她感情日渐寡淡，宋姨娘便守着空房子和女儿过。偶尔出门多是到惠氏那里请安问好，或是带些自己做的小东西。
惠氏见她贤惠，并没有过分苛待，平日里得空就叫她过去坐坐，两个人相处得很是和谐。
后来惠氏生病，宋姨娘也自告奋勇地照顾着。
惠氏撒手人寰没多久，宋姨娘也在一个夜晚悄默声地死去了。
要不是卫姨娘忽然提起，窦姨娘都快把宋姨娘这个人忘记了。
可卫姨娘的话不会空穴来风，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，甚至于惠氏当年的死都另有缘由……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是只有卫姨娘自己知道，还是盛老夫人和盛时都知道……
如今惠仲文官至六部，他要是知道自己的亲妹妹是被人给害死的……
结果不堪设想。
要不自己把话烂到肚子里？
可万一将来盛南锦有机会见到卫姨娘，知道自己隐瞒了亲妈的死因，那她还不得恨死自己啊？
窦姨娘咬着嘴唇，心里翻过来倒过去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。
马车一路行驶，甚至午间都没有停留。傍晚时分，车子停在了盛家的大门前。
窦姨娘腿脚麻木地走下车，抬眼望着盛家不算恢宏的大门口。
回想当年兴高采烈地嫁到盛家来，如今回首却已是暮年。窦姨娘自觉聪明，这些年在内宅争斗上，虽然没有一直处于上风，但好歹保全了自己和两个孩子。再想想惠氏和宋姨娘，她的心底竟然隐隐生出一股惧怕来……
犹豫了半晌，她这才咬着牙向内宅深处走去。
听说她回来，盛南锦特意打发了陈六儿媳妇来询问情况。
窦姨娘没拿定主意，强笑着道，“今天有些晚了，我明天亲自到澄碧堂和大小姐说去。”
她本就善于隐藏情绪，这会儿强颜欢笑，陈六儿媳妇竟然一点儿也没看出来。
盛南锦听完也没有多问，早早便歇下了。
窦姨娘哪里睡得着，她也顾不上吃饭，向小节问道，“绒姐儿呢？睡下了没有？”
小节笑道，“没，和五小姐一块说话呢。”
或许是知道自己将来会远嫁，盛南绒自打从京城回来后就格外珍惜与妹妹相处的时光。从前总为一些小事争来吵去，此刻却亲密无间，一日恨不得吃饭睡觉都挤在一起。
两个女儿中盛南缎更老实木讷一些，盛南绒则更有主见也更聪慧。
窦姨娘道，“把绒姐儿叫过来，我有事和她商量。要是缎姐儿吵着要来，你就告诉她我和绒姐儿有正事商量，让她早点儿睡觉，别来闹我。”
小节领命而去。
没一会儿盛南绒便一脸担忧地走了进来，“您出什么事儿了？是不是庄子上卫姨娘又作妖了？大不了就推给父亲，眼瞅着过年了，您别跟着着急上火的。”
女儿心疼自己，让窦姨娘原本疲惫不堪的身子都舒爽了许多。
她低声道，“把门关好，我有要紧事和你说。”
盛南绒很是诧异，但还是听话地掩好了门，“您说吧。”
窦姨娘理了理情绪，将卫姨娘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女儿知道。
盛南绒听后大惊。
屋内一时寂静无声，母女二人面面相觑，都不知道说什么话好。
过了许久，窦姨娘才缓缓道，“叫你来是帮我拿主意的，你一声不吭是什么意思？”
盛南绒低声道，“以您对卫姨娘的了解，您觉得她这话是随便说出来糊弄长姐的，还是真知道什么底细？”
窦姨娘道，“她心思极深，我和她交手大半生，论关系，甚至比你父亲相处得还多。可要说了解……那真是谈不上。不过我瞧她的样子，不像是撒谎。”
盛南绒倒吸了一口凉气，“也就是说……当初太太很有可能是被宋姨娘害死的？卫姨娘知道了什么，一直秘而不宣，就等着有朝一日和长姐谈条件？”
窦姨娘道，“那也未必。她不一定想得这么长远，或许是拿它当个保命符，说不定能用得上。”
盛南绒道，“母亲犹豫，是怕引火烧身吗？”
窦姨娘点了点头，“你和缎姐儿都要成家了，这个节骨眼上我不想惹是生非。何况这本就跟咱们没什么关系，何必去蹚这个浑水。”
盛南绒道，“事关长姐的生母，您要是隐瞒不说，和卫姨娘有什么区别？”
窦姨娘身子一震。
盛南绒道，“您明天一早就去见长姐吧，什么都不要隐瞒，如实相告，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做，那就是长姐的事儿了。”
窦姨娘见女儿说得坚定，她原本摇摆的心思也落了下来。
窦姨娘又是一夜无眠，第二天早早就去了澄碧堂。
看着她憔悴不堪的模样，盛南锦很是惊讶，“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？还没用早饭吧？您要是不嫌弃，就尝尝澄碧堂小灶的手艺。”
窦姨娘哪有胃口，僵硬地笑着道，“我有几句话要跟大小姐单独说。”
盛南锦还以为田庄上出了什么事儿，赶紧屏退了服侍的人，“到底怎么了？”
窦姨娘将卫姨娘的话说了出来。
盛南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