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窦姨娘瞄了瞄她的神色，轻声道，“我也知道此事有些匪夷所思，一直犹豫着该不该跟您说。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您，至于相不相信，还得大小姐自己拿主意才行。”
盛南锦道，“她可说了别的什么？”
窦姨娘摇了摇头，“她既是在这个节骨眼说出此事，还不是为了和您谈条件吗？当着我的面，自然是什么都不会说了。”
盛南锦很快便做了决定，“既然如此，我明日就去庄子上走一趟。”
窦姨娘自告奋勇地道，“我陪大小姐吧。”
她也很好奇当初惠氏和宋姨娘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盛南锦却道，“不用，我带上甘妈妈和甘兴媳妇，年前家里这么多的事儿，咱们都走了，家里可怎么办？”
窦姨娘虽不情愿，却也只能答应下来。
盛南锦当天夜里就让人去甘兴家里送了话，第二天一大早甘妈妈便带着儿媳妇过来了。
一行人出城直奔田庄而去。
路上盛南锦向甘妈妈问道，“当年母亲去世时，身边多是宋姨娘在照顾吗？”
甘妈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，闻声略一思索，缓缓答道，“太太是个心高气傲的性子，自从这几位姨娘被抬到家里后，等闲连门也不怎么出了。平日里若非大事，也不会叫她们立规矩。自从生下大小姐之后，太太的身子便一直不怎么好，管家的事也推了出去，惹得卫姨娘和窦姨娘好一阵争斗。倒是宋姨娘老实本分，隔三岔五就来给太太请安，不过要说照顾那是谈不上的。太太身边又不是没服侍的人，能用得上她什么？不过宋姨娘从前是在老夫人跟前儿当差的，与卫姨娘和窦姨娘还有不同，有时候太太需要什么了我们不在跟前，她还是很有眉眼高低的。就这样，太太对她的印象也颇好，宋姨娘每次来，总是好脸招待着。”
她有些狐疑地问道，“好端端的，您怎么想着问起这些了？可是家里谁说了什么？您这么急去庄子上，是要见卫姨娘吗？”
盛南锦不答反问，“你觉得宋姨娘这个人怎么样？”
甘妈妈更奇怪了，一脸不解地道，“是个老实的人，不像卫姨娘和窦姨娘那么多的算计，当初给老爷做妾室，也是遵从了老夫人的意思，她自己是个没主见的，倒像是根榆木疙瘩，怎么卜楞怎么是。”
好像所有人对宋姨娘的评价都是老实。
这样的人……怎么会做出害人性命的事呢？
盛南锦有点儿想不通。
惠氏和宋姨娘去世的时候她年纪还小，对两人的记忆都不怎么多，偶尔有些零星的画面，也全是生活上的细枝末节。
甘妈妈有些不安地问道，“大小姐，没出什么事儿吧？”
盛南锦道，“要是我跟你说，母亲的死和宋姨娘有关，你会不会信？”
甘妈妈张大了嘴巴，一时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。
一旁的甘兴媳妇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过了半晌，甘妈妈才反应过来，“这……这怎么可能？太太离世的时候只有我在身边，怎么会跟宋姨娘扯上关系？”
甘兴媳妇思维灵敏，迟疑地道，“大小姐的意思是——宋姨娘可经手过太太日常的饮食或是汤药？”
甘妈妈立刻摇了摇头，“这更不可能了。太太平日里的药食都是我亲自督办的，片刻都不敢离人，宋姨娘连边都凑不过去，怎么可能经手？”
既然如此，宋姨娘就算有心要害惠氏，也该没机会下手才对。
盛南锦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。
惠氏是盛南锦的生母，宋姨娘是盛南绫的生母……这两个女人因为落水一事，和如今的‘盛南锦’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手心手背都是肉，盛南锦谁也不想怀疑。
盛南锦道，“等去了庄子上，咱们听听卫姨娘是怎么说的吧。”
马车一路颠簸，夜里点灯时分才赶到庄子上。
因这次来的是盛南锦，庄子上的人都明白利害关系，庄头带着老婆孩子守在门前迎候，比窦姨娘来时场面还要大。
盛南锦缓缓走下马车，开门见山地问道，“卫姨娘呢？”
庄头媳妇连忙上前两步，“在院里住着呢。大小姐远来辛苦，还是先洗漱用饭，然后再去见她吧。”
盛南锦哪有胃口？直接道，“不必。你前头带路，送我们去卫姨娘的屋子。”
庄头媳妇不敢怠慢，领着众人去了卫姨娘的住处。
和在盛家时相比，卫姨娘在庄子上的生活就简朴艰辛多了。不但吃穿用度没法比，白天还要跟庄子上的人一起干活，从养尊处优的位置上直接跌落了下来。
正好林妈妈端着水盆出来，见到盛南锦一行人后，立刻迎了上来，“大小姐来了。”
盛南锦瞥了她一眼，只见林妈妈也苍老了许多，和在盛家行走当差时判若两人。盛南锦道，“卫姨娘歇下了吗？”
林妈妈道，“没有，正等着您呢。”
也就是说，卫姨娘笃定盛南锦听到窦姨娘的传话后会立刻赶来。
盛南锦微微一笑，带着甘妈妈和甘兴媳妇走进了屋内。
卫姨娘此刻正一脸严肃地坐在桌边，面前点着油灯。盛南纱便坐在她身后，见到盛南锦情不自禁地起身行了一礼。
盛南锦冲她客气地点了点头，又对庄头媳妇吩咐道，“这里不用留人了，你们下去吧。”
窦姨娘前脚后大小姐后脚来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出了什么了不得事儿。庄头媳妇唯恐引火烧身，没等盛南锦把话说完，她的脚步都已经退到了门槛外，“是，大小姐要是有什么吩咐，只管叫人就是了。”
等庄头媳妇退下后，盛南锦便不动声色地道，“卫姨娘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？如今人已经来了，你有什么话就当面讲清楚好了。”
卫姨娘却微微一笑，淡然道，“大小姐，您是极能干的人，又是做皇商又要开铺子，十七八个男人也不如你。您既然有这样的能耐，就该知道买卖不是这样做的。”
盛南锦不耐烦地道，“有什么条件，你说吧。”
卫姨娘的目光落在了盛南锦身后的甘妈妈和甘兴媳妇身上。
盛南锦道，“她们都是服侍过我母亲的人，你有什么话尽可直说，不必避讳。何况我也需要一两个人帮着判断判断，不然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？万一欺我年少，随便编几句信口雌黄的话来糊弄人，那可如何是好？”
卫姨娘没想到盛南锦如此厉害，一时也有些语塞。
她缓了缓，冷笑道，“大小姐不信，为何要来？”
盛南锦轻轻‘哼’了一声，“你有话要说，我有意要听，双方各得其所，原本是极好的事。可这大晚上的，卫姨娘要是一心准备兜圈子，恕我不能久坐，也没空欣赏你打哑谜。不过下次再想见我，怕是难了。您想好了要不要说，我可没工夫陪你点灯熬油的瞎闹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