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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止是闹腾？
盛南锦将盛氏到盛家撒泼，还妄想让沈集接手家业的心思全都说了。赵氏听后愣了半晌，“难怪旁人都说饿死胆小的，撑死胆大的，她可真敢想啊……幸好你父亲也不糊涂，要不然怕真被她算计了去。”
赵氏一直觉得盛时是个拎不清的，要不然盛家好好的日子，也不会走到今天这副局面。
盛南锦轻声道，“我父亲这辈子最看重家族利益，姑姑不要他或许会给一些，可这么一张嘴，算是往父亲的心口插了把刀子，他能高兴才怪呢。”
赵氏道，“你那个表兄沈集也真是不争气，来了京城之后，不是喝酒就是听曲，学业上的事一点儿都不上心。你舅舅和我说起，还以为他是胸有成竹，胜券在握呢。后来才知道，原来是做了旁门左道的工夫。这一门考官又是个新上任的，正等着好好表现在皇上面前立新功，因此抓得格外严格，沈集算是撞到了南墙，十数年的苦读都白费了。”
盛南锦道，“他自幼没父亲在身边教育，我姑姑又是个一心为了孩子着想的，哪怕沈集做错了什么，她也全不在乎，因此没养成他的是非观念，凡事都喜欢以自己的喜好为主。从前在家还好些，大家能让就让着了，可出门在外，谁会管你的喜好？这不就吃亏了吗？”
赵氏笑道，“幸好你是个有眼光有主见的，要真是嫁了他，那不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吗？”
盛南锦心中一动。
要是没有当日的那场落水，人生如何还真不好说。
或许这也是老天的安排？
赵氏见她没有开口，便不好再往下说，而是提到了惠滨，“他已经在包头站住了脚，前些日子安排人来接乔氏。我琢磨着他们年轻夫妻，总不好一直分别两地，就点头答应了。你若是早来一个月，就能看到你二嫂嫂了。”
盛南锦道，“您答应得对，二哥哥一个人在那边也让人牵挂得很，有个知疼知热的照顾，您和舅舅也能放心不少。何况大嫂嫂都做了母亲，二嫂嫂嘴上不说，心里肯定很着急。”
赵氏笑看了她一眼，“你这孩子，年纪不大，什么都明白。”
晚饭前惠仲文从宫中回到家里，听说外甥女到了，他迫不及待地将人叫到了书房，开门见山地问道，“你这次来，可是为了内务府的事？”
盛南锦道，“舅舅猜到了？正是呢。盛家往内务府送了几批货，可货款却一直没有结清，再这么下去，盛家也要吃不消的。”
惠仲文点了点头，“这件事可能比你想得更为复杂。”
盛南锦不解地道，“到底出什么事儿了？”
惠仲文道，“你也知道，像黄昕这样有点儿权力的宦官，多多少少都攒了些金银。他们身体残缺，对钱财最为看重，可宫廷之路岂是那么容易的，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。再多的金银，也要有命花才行。黄昕之前就曾向我透露过，似乎打算让我不帮着引荐商户，他入股做生意，若是赚了钱，就拿分红。可你知道，这生意哪有稳赚不赔的？万一赔了钱，这要怎么算？黄昕可是一个字没说。”
盛南锦却立刻明白了黄昕的用意。
这不就是洗钱吗？
将宫里的财富想办法弄出来，通过商户转手，变成可随意支配的银子。
盛南锦道，“舅舅半生为官，哪里懂生意上的事？黄昕不是找错了人吗？”
惠仲文苦笑着道，“你仔细想想，他为何会找我？”
盛南锦灵机一动，“难道黄昕是想入股二哥哥的生意？”
惠仲文竖起一根大拇指，“不愧是我的外甥女，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所在。不错，黄昕听说滨哥在包头做起了生意，便有了这样的心思。”
盛南锦道，“黄昕在宫中沉浮多年，自然练就了一双慧眼，肯定比旁人想得更长远。如今卓大人为当朝首辅，舅舅是他的得意门生，不但治水有功，又兼为东宫讲学，这份皇恩殊荣，放眼整个朝廷又有几人？他这是想坐上舅舅这艘大船，只要利益和惠家绑定在一起，今后真出了什么事儿，舅舅一定会尽力保全，不会让他受难。”
惠仲文欣慰地道，“你能想到这一节很是不易，果然是长大了不少……”
盛南锦道，“难怪皇上会为了二哥哥做生意的事单独留舅舅说话，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敲打？要是您真答应了黄昕的请求，皇上即便嘴上不说，但肯定会对您有想法，以后也不会再重用了。”
惠仲文微微一笑，“黄昕的身后还有些后宫势力，万贵妃便首当其冲。我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，为了这些小事败了皇上天恩。”
盛南锦道，“这件事您就交给我去办吧。”
惠仲文道，“你办？你要怎么办？你可不要觉得这是小事，要是处理不好，不但会得罪黄昕，内务府的供奉也要断了。”
盛南锦道，“您先别担心，容我见过黄昕后再说。这件事您不好出面，就由我来会会他好了。”
惠仲文道，“切不可大意，黄昕这个人总喜欢说一半留一半的，你若是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，就含含糊糊地应付过去好了，咱们回来从长计议，千万不要掉进他的圈套，到最后不好收场。”
盛南锦笑着道，“您才夸我长大了，怎么还这样不放心？”
惠仲文道，“傻孩子，你哪里知道宫廷里的险恶？黄昕能从底层一路爬到这个位置上，岂是寻常的人物？他是出了名的笑面虎，谁也不得罪，但谁也交不透他。你和他说话，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……要不然，还是我陪你去见他好了。”
盛南锦想也没想地拒绝了，“舅舅明知道黄昕是冲着您来的，要是您也在场，他的眼睛里哪还容得下我？不如由我先和他见上一面，要是我不行，您再出面也不迟。”
惠仲文思虑再三，觉得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，又提醒交代了一番，这才点头答应。
过了两日，白先生总算在内务府见到了黄昕，和他说起自家的大小姐来京城了。
黄昕眼皮也没撩一下，懒洋洋地道，“是吗？你们盛家是没有爷们吗？让一个姑娘来来回回地奔走。”
白先生讨好地赔笑道，“我们大小姐行事端方，很得老爷器重。”
黄昕撇撇嘴，“那不也是个姑娘家吗？”
白先生赶紧道，“她是惠大人的外甥女，到京城来一是为了拜访大人您，二来也是为了探望舅舅。”
黄昕这才正了正神色，“这样啊……那就明儿让她来一趟吧。”
白先生点头哈腰地道谢，黄昕嘿嘿一笑，抬步便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