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卫姨娘的嘴角抽了抽。
眼见着盛南锦一脸轻视，她忍不住皱着眉头道，“事关你的生母，难道你就一点儿都不在意？既然如此，你又何必急着赶来？”
在她眼里，盛南锦不过是在打肿脸充胖子罢了。
盛南锦道，“都过去了这么多年，谁知道你嘴里说的是真是假？我愿意来，是想听听你能说出什么东西来，至于信不信，还得由我自己说了算。何况你已黔驴技穷，但凡还有其他办法，你也不用以此为借口引我过来了。赶紧说吧，我有些累了，想早点歇着。”
卫姨娘咬了咬牙。
虽然不想承认，但她也不得不承认盛南锦的话直戳了自己的心窝子。
卫姨娘道，“要是我告诉你，太太是被宋姨娘害死的，你信不信？”
盛南锦心中一突，不过面上却丝毫不显，故作淡定地道，“这是哪来的话？且别说宋姨娘有什么理由要去害死太太，这种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？”
卫姨娘徐徐道，“甘妈妈也在这里，我说的是不是谎话她一听就知道，大小姐把她带过来，不就是为了辨别真假吗？”
甘妈妈正色道，“大小姐年纪轻，太太离世的时候还是个孩子，什么事都记不住。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哄骗，今日你说出个结果来便罢，要是有半个字虚假，之后的日子就别想好好活了。”
卫姨娘人在田庄，甘妈妈又是惠氏的陪嫁丫鬟，她一声令下，庄子上的人哪有不听从的？
盛南纱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。
卫姨娘却平静地道，“太太去世之前，宋姨娘曾送给太太一个自己亲手做的枕头，是不是？”
甘妈妈仔细回忆了一下，“是，的确送了一个。当时太太夜里浅眠多梦，睡得极不安生。请了大夫，用了不少办法也不见效，后来宋姨娘送来一个枕头，里面装的是沏完茶不用的茶叶，我还特意拆开来看了看。她说茶叶有安眠宁神的功效，让试着睡睡看。起初谁也没在意，我只当是个普通玩意儿，就给收了起来。过了不知多少时候，太太自己想起来了，让把那枕头找出来。说来也奇怪，太太枕上之后，夜里惊梦的症状的确缓解了不少，后来就一直睡着了。”
卫姨娘又问道，“太太去世后，那枕头去哪儿了？”
甘妈妈被问得一愣，“枕头……”她毕竟上了年纪，事情又过去了那么多年，思来想去好一阵也没个结果，“这……我记不清楚了。太太去世后院子里乱作一团，我一面要报丧守灵，一面又惦记着大小姐，哪还有心思去管个枕头。兴许是随着太太的日常衣物一并烧了吧？”
卫姨娘道，“的确是烧了，却不是随着太太的东西一起烧的，而是宋姨娘趁乱偷回来悄悄烧的。也是该着，竟然被我给发现了。我当时躲在暗处，看着宋姨娘鬼鬼祟祟的样子，就知道其中一定还有内情。我当时没有声张，等太太的丧事办妥之后找到宋姨娘一诈，她果然如实招了。原来那茶叶并非沏茶用过的，而是用掺了砒霜的水泡过后晾干了装进去。因怕砒霜的味道太浓，宋姨娘还往里头装了不少香料。”
甘妈妈大惊，“砒霜？”
盛南锦也不敢相信，“这是宋姨娘亲口对你说的？当时枕头已经不在了，她为何要对你说这些？只要咬死了不承认，你拿她也没有办法。”
卫姨娘微微一笑，“这我当然也想到了，所以我对宋姨娘说早就对她起了疑心，因此暗中命人将太太的枕头调包了，她烧的那个是假的，太太枕过的枕头就在我的手里。”
原来如此。
盛南锦沉着脸道，“没想到那时你就有这样的心计。”
卫姨娘对她的评价并不在意，继续道，“宋姨娘听了我的话后，哪还敢有什么怀疑，自然是我问什么就说什么了。她亲口承认，属实是抵赖不过的。”
甘妈妈眼圈通红，想到惠氏竟然并非病死，而是死在了宋姨娘的手里，她又气愤又后悔，又心疼又不解，满脸诧异地道，“我们太太与宋姨娘往日无怨近日无仇，她为何要下这样的黑手？”
她实在是想不明白。
卫姨娘道，“甘妈妈，你难道忘了宋姨娘从前是谁的人？”
甘妈妈心下一沉，失声道，“是……老夫人……”
盛南锦更糊涂了。
惠氏做错了什么，为何盛老夫人要下毒手？
她想到的，甘妈妈自然也想到了，她冲上前一把抓住了卫姨娘的衣襟，“你说！老夫人为何要这样对太太？”
卫姨娘不为所动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。
盛南锦出声道，“妈妈坐下来冷静冷静，这会儿动气又能怎样呢？先听卫姨娘把话说完。”
甘兴媳妇早就吓得呆住了，闻声赶紧上前扶着甘妈妈退了回来。
卫姨娘波澜不惊地整了整衣襟，继续道，“太太生下大小姐后坏了根基，大夫说很难再受孕了。她是明媒正娶的当家主母，只要有她在，下头妾室不管生多少都是庶子。老夫人又最在意嫡庶尊卑，想想当年老太爷去世，她是如何对付那些庶子的？在老夫人眼中，太太就是个占着鸡窝却不会下蛋的母鸡，只有把她撵走了，才能另娶一个新的回来。可当时舅老爷已经有了官身，明目张胆地处置太太，舅老爷第一个就不答应。老夫人思来想去，就有了这样一个歹毒的办法。至于说宋姨娘，不过是枚棋子罢了。后来我时常在想，或许当初把她抬为姨娘，老夫人就已经未雨绸缪，算到了有此一朝。”
甘妈妈不敢置信，“你胡说！太太什么时候坏了根基？虽然生大小姐的时候难产见了红，可最终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吗？当时大夫当着我的面保证，只要好好调养，太太很快就会好的。”
卫姨娘看了她一眼，“是吗？那位大夫姓什么？是谁请回来的？”
甘妈妈脸色一白，“姓什么我不记得，只记得是老夫人命人请来的。”
老夫人……又是老夫人……
卫姨娘道，“还不明白吗？那大夫也是老夫人安排的。之所以没有袒露实情，也是为了稳住太太，免得在她下手之前惊动了舅老爷，再闹出其他的是非来。老夫人心里却是明镜似的，一面让太太安心调养身子，一面让宋姨娘亲近太太，这一步一步，老夫人算计得很明白呢。”
盛南锦突然问道，“杀人是大罪，老夫人许诺了什么好处，宋姨娘居然愿意甘心情愿地为她卖命。”
卫姨娘道，“也没什么好处，宋姨娘能活命，是老夫人将她从尸堆里拉出来的，当年的一场灾荒，宋姨娘家里的人都快死绝了，要不是老夫人收留，她还有命在吗？她又本身是个木讷认死理的，单这一点，就足够老夫人说什么是什么的了。”